界面新闻记者 | 杨志锦
界面新闻编辑 | 王姝
在2024年实现正增长后，今年一季度上市银行归属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以下简称净利润）增长再度转负。
Wind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42家A股上市银行合计实现净利润5639.8亿元，相比上年同期下降68亿元，降幅为1.2%。从驱动因素来看，主要因为债券收益率上行导致公允价值变动损益由正转负（体现为债券投资浮亏）：42家上市银行公允价值变动损益合计为-420亿，相比上年同期下降661亿元。此外，净息差仍承压，利息净收入相比去年同期仍有所下降。
不过随着基数效应衰退、资本市场回暖，上市银行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降幅收窄，再叠加债券投资浮亏压力缓解及拨备反哺，市场预计今年全年上市银行净利润仍有可能正增长。此前的2024年也是一季度净利润负增长，但全年实现正增长。
利息净收入小幅下降
Wind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42家上市银行合计实现净利润5639.8亿元，相比上年同期下降1.2%。从数量看，共有12家上市银行净利润下滑，数量占比仅三成，其中包括建设银行（.SH）、工商银行（.SH）、中国银行（.SH）、邮储银行（.SH）四家大型银行，但因为四家大行体量较大，带动上市银行净利润整体下降。
在商业银行盈利结构中，净利息收入占据绝对主导地位。利息净收入是银行作为经济活动中的信用中介，承担相应的信用风险产生的利润，其增速主要取决于生息资产增速和净息差变化。
Wind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42家上市银行合计实现利息净收入1.02万亿，相比上年同期下降172亿元，降幅为1.7%，这一降幅要高于净利润降幅。从数量上看，共有19家上市银行利息净收入下降，数量占比接近一半。
考虑到今年一季度上市银行总资产仍在扩张，利息净收入的下降主要因为净息差收窄。进一步拆解看，今年一季度央行并未下调政策利率，因此净息差的收窄主要受其他因素影响：资产端因为贷款重定价及有效信贷需求不足导致收益率下行，负债端存款定期化的趋势仍在持续。
比如招商银行（.SH）披露，一季度该行净息差为1.91%，相比上年下降11个基点。招商银行解释称，受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下调及存量房贷利率下调影响，叠加有效信贷需求不足，生息资产收益率有所下降，是拉低净息差的主要因素。
招商银行财报显示，今年一季度招商银行贷款收益率为3.53%，相比上年同期下降了54个基点，负债端存款付息率也下降34个基点，但降幅要低于贷款。
再如兴业银行（.SH）披露，一季度该行净息差为1.80%，同比下降7个基点。兴业银行计划财务部总经理林舒在该行业绩会上表示，今年一季度兴业银行对公和零售贷款利率较去年四季度均有下降。同时，受去年一季度没有存款补息政策约束、市场付息率基数较高影响，预计接下来该行及各家银行的存款付息率降幅都会有所趋缓。
中金公司研究部副总经理林英奇表示，年内LPR仍有30BP以上的下降空间以刺激信贷需求，预计监管采取存款利率与LPR同步下调的对称式降息概率更高，此外，存款准备金率和再贷款利率也有望下调以降低银行负债成本，整体来看今年银行净息差可能下调10-20BP。
手续费净收入降幅收窄
在利息净收入下降的同时，手续费和佣金净收入也在下降。据界面新闻记者统计，今年一季度42家上市银行合计实现手续费与佣金净收入约2267.7亿元，相比上年同期小幅下降0.7%。
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构成银行的中间业务收入，占上市银行营收比重的两成左右，主要包括银行卡业务、理财业务、结算及清算业务、投行咨询业务、担保承诺业务、托管及其他受托业务、代理及委托业务收入。受“报行合一”、资本市场低迷、减费让利、信用卡风险暴露等因素影响，2024年银行业多项中间业务收入下降。
其中“报行合一”影响较大。2023年8月监管启动的“报行合一”规范提出，通过银行代销的保险产品在备案时需明确费用假设、费用结构与佣金上限，支付时要求实际费用与备案材料一致。去年7月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披露，从“报行合一”执行效果看，全行业相关渠道平均佣金水平较之前降低30%。对于银行业而言，这意味着代理保险产品销售收入下降。
据界面新闻记者统计，2024年第一季度至第四季度42家上市银行手续费和佣金净收入（合计）变动幅度速分别为-10.3%、-14.2%、-7.3%、-3.2%。分析来看，去年三季度开始，“报行合一”影响减弱，手续费和佣金净收入降幅收窄，随着去年四季度资本市场回暖，上市银行代销基金等收入增长，手续费和佣金净收入降幅进一步收窄，今年一季度收窄至-0.7%。
以中间业务收入较为突出的招商银行为例，今年一季度招商银行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约200亿元，同比下降2.5%，而去年同期为下降20%。分拆来看，今年一季度招商银行代理保险收入同比下降28%（去年同期-50%），主要是受保险销量下降影响；代理基金收入同比增长28%（去年同期-33%），主要是受权益类基金保有规模及销量同比提升影响。
总体看，随着基数效应衰退、资本市场和消费活跃度提升，今年一季度上市银行手续费和佣金净收入降幅收窄，其中部分城商行实现了10%以上的增长。展望看，上市银行手续费和佣金净收入有望进一步回升，但部分对出口结算较为依赖的区域性银行手续费和佣金净收入或将受到较大影响。
债券投资浮亏
受益于债券大牛市，去年上市银行债券投资相关收益大幅增长，推动了净利润增速由负转正，但今年一季度债市震荡，情况又有所不同。
根据相关会计准则，商业银行持有的债券反映在资产负债表中的“金融投资”科目，根据持有目的不同分别计入交易性金融资产、债权投资、其他债权投资科目，处置债权投资、其他债权投资类债券的收益计入利润表投资收益科目，交易性金融资产因债券市价的变化则计入允许价值变动损益。
2024年末10年期、30年期国债收益率分别为1.7%、1.9%，相比上年末分别下降了88BP、92BP，债券收益率下行意味着债券价格上涨。当年42家上市银行投资收益、公允价值变动损益合计分别实现20%、141%的高增，对净利润正增长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但今年债市开始震荡，3月末10年期、30年期国债收益率分别反弹至1.8%、2.0%。
据界面新闻记者统计，今年一季度42家上市银行合计实现投资收益1681亿元，相比去年同期增长26.1%，其中10家投资收益实现翻倍。这意味着一些上市银行把握好交易时机，卖出了部分债权投资、其他债权投资类债券以兑现收益。
其中光大银行（.SH）今年一季度投资收益相比上年同期大增3倍。光大银行在财报中表示，将持续加强宏观形势和政策研判，强化对债券组合的前瞻性、灵活性管理，做优做强主营投资业务，激发金融市场交易活力，促进金融市场投资交易业务提质增效。
公允价值变动损益则是另外一番景象。据界面新闻记者统计，一季度42家上市银行公允价值变动损益合计为-420亿元，相比上年同期下降了661亿元，成为带动上市银行利润负增长的主要力量。从家数看，今年一季度39家上市银行公允价值变动损益为负值，占比高达93%。
究其原因，上市银行金融投资以债券为主，一季度末债券收益率相比去年末上行，交易性金融资产出现浮亏。厦门银行（.SH）行长吴昕颢表示，一季度厦门银行净利润下降，主要因为银行间市场资金紧张、利率中枢抬升，导致公允价值账面出现损失，但随着未来市场利率的变动，公允价值的变动还需再观察。
财报数据显示，厦门银行公允价值变动损益由上年一季度的0.5亿元转为今年一季度的-1.7亿元，受此影响同期厦门银行净利润则由7.5亿下降至6.5亿元。再如华夏银行（.SH）公允价值变动损益由上年一季度的15.2亿元转为今年一季度的-24.7亿元，同期该行净利润由上年一季度的58.9亿下降至今年一季度的50.6亿元，二者也是利润降幅最大的上市银行。
考虑到二季度长债收益率已低于去年同期及央行可能降准降息，市场预计短期长债利率可能维持震荡但利率中枢可能略微下移，上半年甚至全年债券投资带来的浮亏压力将有所缓解。
南京银行（.SH）副行长陈谐在该行业绩会上表示：“当前外部面临的不确定性加大，内部正处于新旧动能转换的关键时期，货币政策宽松的预期还是比较明确的，所以我们对今年的债券市场并不悲观，大概率还是一个震荡波动的走势，存在阶段性做多的窗口。”
林英奇表示，一季度银行利润负增长最主要的原因来自债市利率大幅波动导致的收益下降，全年上市银行利润仍有望转正，但关键因素在于后续稳内需、稳外贸的宏观政策效果，以及货币政策通过降准、再贷款利率下调等方式对息差的呵护。
除此之外，拨备反哺预计也将对利润转正做出贡献。根据相关会计准则，银行计提拨备将计入信用减值损失，冲减当期利润。从过往看，国内银行业在营收增长比较高的时候会倾向于多计提拨备，而在营收不佳的时候则少计提拨备，从而达到平滑利润的目的。
随着营收开始负增长，诸多上市银行开始减少拨备计提，使得净利润保持正增长：2024年上市银行信用减值损失合计下降4.5%，对当年净利润正增长2.3%起到积极作用；今年一季度上市银行信用减值损失同比合计下降1.7%，但由于公允价值变动损益等下降的规模更大，净利润未能正增长。